二嘎打小就是“好人”，在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，就涮着鼻涕，蹲守在领家的鸡窝旁，等到“咯”的一声，他会立马帮邻家收起鸡蛋，藏进自已口袋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，吹着口哨，躲到西山小林烤着吃。村里红署熟了的时候，他第一个去扒，西瓜红了的时候，他也会第一个背着主人敲开，帮着主人尝鲜…………为此嘎子妈没少打过他，但嘎子却如开水里落的面条，提起来是一条，放下去是一摊。急得嘎子妈直跳“：老子上辈子干了什么好事，生下你这么个祖宗。”

嘎子初一没念完就早早的辍学在家，扛起锄头帮衬着家里在地里忙活。他妈劝他“：嘎子，你去上学吧，读了书才能当官，当了官才会有钱，才能娶到好婆娘。”嘎子把头一扭“：老子才不读呢，读书这么好，你干嘛不去？全家人都吃饭，偏要老子读书，老子不干。”他妈拎起扫帚直抽“你个混帐东西，你个混帐东西…………”嘎子最终还是没去学校。其实他不是不想读书，其实他挺喜欢老师背着手给他讲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故事，也挺羡慕班长虎妞每次考试都拿第一。有好几回，虎妞找到他“：嘎子，其实你挺聪明的，好好读书，将来肯定能出息。”嘎子先是一愣，心猛的被刺了一下，但突然又莫名的火了起来“：管你屁事，多嘴的丫头片子…………”他喋喋不休的骂着，吐着唾沫，做贼似的跑开了。哼，开什么玩笑，家里的那几亩荒地连养活全家都成问题，哪还有能力再供我读书？猫有猫命，鼠有鼠命，当官的有当官的命，做农民的有做农民的命，他早就认定自已这辈子就是扛锄头种地的命。

农闲时，嘎子就跟着村里的狗蛋一起上西山掏鸟窝，下东河捞鱼虾，要么就干脆蹲在村头的老槐下，捡根木棍，画个圈，再拣几个石子，下五子棋。日子虽清闲，但也无聊。这天，狗蛋突然把石子一扔，狠狠的踢着老槐“：下个球，真没意思。嘎子，咱们去城里打工吧，听说城里的灯是红的，酒时绿的，女伢们穿的衣服是露肚脐眼的。”嘎子被说得心动了“：可俺没钱做路费。”狗蛋瞥着歪嘴“：这个我有办法。”…………

当晚，月亮挂得老高，星子擦得雪亮。两条黑影溜进了虎妞家的院墙。“：谁？”虎子妈突然醒了，灯被拉亮了。嘎子，狗蛋拿着刚从柜里掏出的钱，不知所措。跑，嘎子清醒了。回头一看，狗蛋的左脚被虎妞妈死死的抱住“：狗蛋，你们不能拿，这是我省下来给虎妞交学费的。”“：去你妈的。”狗蛋猛踹着虎妞妈。嘎子愣住了，他不敢相信，这么瘦弱的一个病女人，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能拖住壮得如水牛一般的狗蛋。“：狗蛋哥，咱们还是算了吧。”他的声音小得连自已都听不见。“：滚你的蛋，充什么好人。”狗蛋啐了他一脸，又用力的照着虎妞妈脸上踢了一脚。虎妞妈脸上顿时现出了青印，嘴角渗着鲜血，两眼溢满眼泪，哀求着，直直的盯着嘎子看，枯木般的双手仍紧紧的扣在狗蛋脚上。嘎子心里直发怵，他不敢正视那双眼睛，他只觉得脑子里的血一个劲的在朝上涌，鼻子猛的一酸，他冲了上去给了狗蛋一拳“：他妈的，把钱放下，老子就是好人。”“：你疯了！”狗蛋如疯狗般嚎叫着，回了嘎子一拳，两人撕打在一块…………